奇妙的音樂庭院：tUnE-yArDs

家裡來了個古怪又可愛的大姐。來自新英格蘭的她，臉上總橫過一抹水彩，又常夾幾根彩色羽毛上髮際，活像個半套印地安人。一定帶在身邊的配備，不是烏克麗麗琴（ukulele）就是鼓棒。常常興致一發便自顧自鏗鏗彈琴，或使勁敲打她認為可以弄出聲音的東西。歌聲嘛，不算頂好，偏又愛扯開喉嚨跟著節奏大叫。第一次見面時，從她背包裡掉下一台錄音機和幾捲卡匣，理所當然產生的「啊，看來是個懷舊的老骨頭」的這種念頭，卻馬上消失在跟著拿出的錄音筆和筆電螢幕裡。很怪的人對吧。





但相處久了，也有些不同的發現。有陽光的日子，她喜歡抱著烏克麗麗去院子席地而坐。靈活的手指跳舞般一鉤一撥，清脆爽朗如青蘋果口感的音色便乘上微風咚鏗咚鏗飄來。聽她溫柔地和著琴音唱歌，常教人忘掉手頭工作，盡沉醉在陽光獅子小老虎的故事。她巧妙的彈奏技巧，以及那些異想世界的巧思，都要歸功於曾在佛蒙特州的人偶劇場待過的年頭。到了晚上，她會窩在屋裡盯著電腦螢幕，專心用混音軟體弄出一層層節拍分明的聲響。隨手嶄露的拼貼好功夫，肯定是被Animal Collective給附身。而緩慢低鬱的Trip-Hop氛圍，曾讓我懷疑她是CocoRosie姐妹的某位，或者是Portishead的混音師來著。若她玩心一來掄起鼓棒，轉瞬間就變成部落慶典的開幕式。聽鼓棒敲在大鼓、小鼓、非洲鼓、木琴的規律節奏，結合她那半套印地安人造型，不禁有種在非洲部落大跳祈雨舞，歡慶豐收的錯覺。率真可愛的個性，真可說是搞怪女王Björk的拜把姐妹了。她也不是總那麼吵鬧，每當樂器聲停歇，可以看到她對著錄音機裡轉動的卡匣發楞，靜靜的聽歌。

「錄音帶會讓我想起小時候坐在爸媽後車廂，拿隨身聽乖乖坐著，專心聽完一首再接著下首的日子。」她說。對往日的情懷，解釋了為什麼她獨鍾於錄音帶的錄音質感。

對了，那天跑來兩個朋友，起鬨說要和她組個叫Sister Suvi的團。其中叫Patrick的人，聽說還是Islands的前團員。跟單獨演奏相比，在Sister Suvi玩耍時，她可是發起狠來又叫又敲，硬是要和朋友的吉他貝斯一較高下，好任性啊。





清爽的星期六晚上，照慣例，又是大姐在院子唱歌的時候。今晚我們邀請了鄰居小朋友一道來野餐。有個小男孩邊嚼藍莓邊唸著單字，加上三四個小鬼你追我我追你在尖叫，好不熱鬧。坐在眾人中心的她緩緩撥動琴弦，臉上掛著滿滿的笑容，樸實又溫暖的空氣，隨著她的音樂暖進心窩。突然想到，認識了這麼久卻還不知道她名字。彷彿要回應我的疑問，在旋律飄揚的院子裡，她哼出這句歌詞：「and we'll fly over tune-yards in our dreams.」

她是tUnE-yArDs，請記得要多按幾下shift把大小寫拼對，這可是大姐特別叮嚀的。

tUnE-yArDs是Merrill Garbus的化名之作，每回聆聽09年發行的《BiRd-BrAiNs》，其搭載低傳真風格的生活氣味，讓tUnE-yArDs就像活脫脫從音響走出來的鄰家大姐。若只要用個最簡單的詞來形容她的話，不妨試試〈For You〉中的對話：「It's cool.」

• 原文載於HINOTER 40
• 先前所寫之專輯短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