關於Lo-Fi，你不可以不知道Elephant 6（一）

• 好久好久以前／好多好多的故事／說了又說／講了又講／怎麼也說不完

回望咱們八零末與九零初期的華語樂壇，是蘇芮、黃乙玲橫掃排行榜，方季惟與孟庭葦風靡軍旅，陳小雲一曲〈愛情恰恰〉道盡當時紙醉金迷的俗艷時期。小虎隊、草蜢、L. A. Boyz等青春偶像團體跟著〈寶貝對不起〉跳乎伊送，少年才正要乘上飛機告別〈青蘋果樂園〉航向大海。



陳小雲是吾輩歹完郎永遠的鄉愁。


而太平洋彼岸，正是本系列主題－「Lo-Fi（低傳真）」樂派開始大張旗鼓的時刻。為了對抗主流音樂看似華麗實則易碎的質地，有一批人反其道而行，以低成本低品質的錄音帶與四軌錄音機進行一個反叛的動作。透過隨手可錄的類比錄音，能夠將當下的情緒直接灌入，也更能快、狠、準的收達療效。優秀的音樂再配上主流媒體的張揚（這點倒是與龐克樂的處境一樣尷尬），使得當時被貼上低傳真標籤的音樂人如Guided by Voices、Sebadoh、Pavement、Smog、The Magnetic Fields、Will Oldham（Bonnie "Prince" Billy）...等，現今無一不成為Indie傳奇；不過關注傳奇的同時，也別忘了喬治亞州的Athens。八零年代的Athens，曾孕育出包含另類搖滾大老R.E.M.、活跳跳啦啦隊The B-52's、藍調勁旅Widespread Panic與怪咖Pylon的輝煌場景，來到九零年代，就交由另一批低傳真世代的Slacker接棒－他們是Elephant 6。


Bar-B-Q Killers的〈His and Hearse〉現場片段，出自描述Athens音樂場景的紀錄片《Athens, Ga. - Inside/Out》。（已辭世的主唱Laura Carter並不是E6那位。）

• 公帶孫／父帶子／尪帶某／妹帶兄／相揪入Elephant 6

Elephant 6（以下簡稱E6）是由四位自中小學就結識的夥伴：Robert Schneider、Will Cullen Hart、Bill Doss與Jeff Mangum，在路易斯安那州的小鎮Ruston所成立的組織。對這幾個生長在封閉小鎮文化的孩子來說，音樂是他們面對無聊現代生活的精神食糧，是他們發洩少年仔氣味的出路。舉凡六零年代The Beatles、The Beach Boys、Pink Floyd的流行調調與迷幻曲式，七零年代的龐克與D.I.Y.精神，八零年代的新迷幻與硬蕊風格，以及低傳真前輩Daniel Johnston、R. Stevie Moore、K Records的所有發行品等，無一不是他們的守備範圍。


R. Stevie Moore以手工產出超過四百捲錄音帶與CD-R的錄音作品與許多自製MV，超過四十年的低傳真生涯，獲得《紐約時報》封以「Lo-Fi Legend」稱號。


從樂器行到路易斯安那大學的廣播電台KLPI，從單純聽音樂到寫歌挑戰彼此能耐的競賽，從一起玩的一堆龐克樂團亂聽亂敲亂打的汗水與校不準的音，從台上渲染到台下的暴動激情，種種對音樂的狂躁與熱情，是E6最為人稱道的精神。對他們來說，E6不單是分享音樂與愛好的秘密基地，更是互相信賴的歸屬地。

1991年，中學畢業後搬至丹佛的Robert成立了自己的錄音室－名字借自The Beach Boys的無敵經典專輯－Pet Sounds Studio。跟著，再以Elephant 6 Recording Company為名成立正式的唱片廠牌，同時也請Will Hart設計出專屬標誌。1993年，Robert的樂團The Apples in Stereo發行第一張EP《Tidal Wave》，也是E6廠牌的天字第一號出版品。離開家鄉改而落腳Athens的Jeff 、Will和Bill，也在當地開始產出屬於他們、屬於E6的作品。



The Apples in Stereo的〈Tidal Wave〉，E6的首發作品。


以此為起點，E6便從Neutral Milk Hotel（Jeff Mangum）、The Olivia Tremor Control（Will Hart、Bill Doss）、The Apples in Stereo（Robert Schneider）這三個指標樂團開始發聲。往後，不論是他們週遭的朋友、聞風而來抑或巡迴途中認識的音樂人，只要是對味了，E6成員便會上前進行一個直銷的動作，上線拉下線還特別優待不收手續費，邀請他們來加入E6老鼠會。陣容漸趨龐大，舉凡Elf Power、The Music Tapes、of Montreal、Dressy Bessy、Beulah、The Minders、The Essex Green、Secret Square...等樂團，或者只是換個名字改個成員就又玩起來的組合如Circulatory System、The Sunshine Fix、The Gerbils、Major Organ and the Adding Machine...等，他們以直率的態度出擊，將迷幻原味融入復古的流行曲調，在九零年代的搖滾字典中用力刻下了Elephant 6這一章。


《滾石》雜誌專訪E6時拍攝的合照，Jeff Mangum躲在後面笑到心裡都發寒了。

• 等一下呢／擱等一下呢／為何你放阮孤一個／等一下呢／擱等一下呢／要離開也無講詳細

1998年Neutral Milk Hotel以《The Diary of Anne Frank》（安妮的日記）為藍本的經典鉅作《In the Aeroplane Over the Sea》，讓各家樂評紛紛捧上滿分招待，也在二十世紀末將Elephant 6的聲勢推上高峰。但在此時，Jeff卻因理想的破滅與長期的幻想而導致精神崩潰、Will的腦部發生病變、Robert和同在The Apples in Stereo的妻子Hilarie Sidney離婚，難題接踵而來。終於，Robert在2002年發表聲明：「我們都還在活動，樂團之間也還是好朋友。只是我們覺得累了，已經不想再處理關於E6廠牌的事。」自此，Elephant 6暫停所有活動。

往後的幾年，E6的成員們各自踩著自己的腳步前進。Jeff走出人群、Will接受醫療照護、Robert再度完成人生大事並繼續作音樂。儘管人們已不再討論E6，唱片封面也不再有Elephant 6 Recording Company的標誌，但故事還沒結束。

• 我們把這個標誌搶回來吧

到了2005年，E6敲響復活的第一砲：The Olivia Tremor Control重組並登台演出。2007年，The Apples in Stereo發行睽違五年的新專輯《New Magnetic Wonder》，上頭再度出現E6的標誌。


Elephant 6的標誌悄悄在《New Magnetic Wonder》的封底復活。


更關鍵的動作在2008年，藉由 Julian Koster（Neutral Milk Hotel、The Music Tapes）的號召，成員們一起集結起來進行Elephant 6 Holiday Surprise Tour巡迴表演，其中Jeff的現身，讓這場巡迴恰如其名的送上好大一個驚喜。

在今年二月，Jeff Mangum終於不再辜負樂迷的期待，從秋天開始進行的一連串個人巡迴與擔當All Tomorrow's Parties的策展人，氣勢驚人的宣告正式復出。看到《二十世紀少年》主人翁遠藤賢知的傳真稿，想必這回Elephant 6一定能打敗唐家霸王槍，奪回兵器譜排名第一位。





友人送給Robert Schneider的特製Elephant 6款吉他。

原文載於博客來OKAPI【重灌80年代】企劃 & 摩格聲網上音樂雜誌之摩格文化